原创 鄢烈山专栏:谢晋追悼会之乱正常也不正常

　　这是谢晋的光荣———他生前留下了那么多有影响力的作品，培养了不同年代的备受瞩目的影视明星，登仙之际还“惹”下了这段鸡飞犬吠的故事。记得温家宝总理不久前在纽约引用了古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沉思录》里的一句话说：“请看看那些所谓的伟大的人物，他们现在都到哪里去？都烟消云散了。有的成为故事，有的甚至连半个故事都算不上。”谢晋追悼会之乱算不上“半个故事”，总算得上百分之一个吧，虽然不那么雅致，却也值得说一说。

　　那么多人赶着去参加谢晋的追悼仪式，并不是为了去表达自己的哀思，主要是为了瞧热闹。这很正常，毕竟大多数人不可能像黄蜀芹、赵薇、范冰冰那样感受过谢导知遇之恩，也不可能像潘虹、刘晓庆等演员与他有近距离接触。晋人陶渊明早就感叹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将老人过世视作“白喜事”，以热闹乃至搞怪搞笑的送别方式冲淡死者亲友的悲伤，是我们中国人达观的文化传统，值得弘扬传播，至少是不用愧疚于天下的。我看过表演少数民族风俗的文艺节目，有“哭嫁”，也有“哭丧”，都很有诗意，很美。那当然是艺术化之后“高于生活”的。

　　范冰冰的经纪人杨小姐对人们的看热闹显然心理准备不足，她过后对记者诉苦说：“冰冰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去送老师，结果手被（围堵的人）抓伤，（脚）还被人踩。这个严肃的场合，怎么会这样？”范冰冰为什么会从正门进去呢，“……有些地方学生送老师都要走一步跪一步，冰冰只是想自己一步步从正门走进去送别谢导，这是她选择的方式。”范冰冰以己度人，高估了现场群众对待谢晋的悲情，低估了他们追星的狂热。中国包括北京上海在文化上至今还是一个大村子；有乡村生活经验的我，就不会那么天真。我知道，乡亲们在婚礼上会整蛊新郎的父亲和兄弟（假如他们被找到），在给老人送葬时会变法子捉弄（“考验”）披麻戴孝的子孙，这都是合乎礼俗，不受责备的。

　　以上说的是看热闹的正常，特别一点，也可理解这种场合追星的正常，毕竟谢晋不是被暗杀，甚至不是疾病折磨而死，是以高龄善终。不知为什么治丧人员没有想到这个正常，没有像大型演出活动一样请足够多的警察或保安来维持秩序？

　　据《扬子晚报》报道，“下午2时许，在大厅门口排了两个小时队的悼念人群开始不耐烦了，因为让一位电影局领导先行进场，大门开了个小口，突然，一阵骚动，人群如潮水一样拥进，门口工作人员控制不住直往后倒，场面十分可怕，好不容易才把门重新费力推上。随着悼念的市民越来越多，秩序越来越乱……”你看，又是“让领导先走”惹的祸。想进大厅的人都排队，还算自觉吧？他们已等了两个小时，不算一点耐心也没有。这领导干吗要先开“小口”？既然追悼活动选择了没有主持人、不念悼词这种平民化的方式，电影局的领导为什么不可以像《女足九号》的主演之一伊春德那样跟着大家排队呢？不甘于把自己混同于普通老百姓，可以像明星们一样走侧门走后门呀。莫非领导认为自己“开小口”天经地义，优先权已得到群众公认？口子一开一挤，排了两小时的队乱了，人心的平衡也乱了……看来，在中国，任何场合领导都是“关键”呐。

　　“秩序越来越乱，原先准备在大厅边门出口发放的谢晋纪念画册也遭到了哄抢……没奈何，工作人员只好由一一分发变成向空中狂撒，市民更是蜂拥而上疯抢，一位戴眼镜的市民手里抢到了一大叠，记者问他，要这么多干吗？他称：许多人要呢！”这场面与乱脚踩踏花圈花篮一样丑陋。“狂撒”画册的工作人员是对谢导也是对宾客的不敬，他们不该为了完事而给混乱火上加油：“疯抢”纪念册的人，抢到了分给亲友又算什么呢？比乞于墓祭而骄于妻妾的“齐人”还要不知羞耻。治丧会选用这样的工作人员、市民这样爱占小便宜，当然还有那位无意中引起混乱的领导，才是这个“故事”中不光彩的痕迹，应该反省。

　　至于杨小姐表示，“借此我们也想呼吁大家，对待这种严肃的仪式，不要像看热闹一样”，但愿有人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