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7日 星期天
停顿了好几天的狱中随笔,想到下面的话,才起了写的念头。
“在磨难之下,弱者易摧,强者弥坚。”
不知不觉,被羁押半年之后的我似乎已成了一个老犯人,日日的囚禁便如此的过着。每日的狱中生活随着时钟在机械地走着,吃饭、睡觉、锻炼、学习、读报、打电话、做着数独游戏,在固定钟点做着固定的事情,快慢相关数分钟而已。时不时,我会看着铁窗外面的天空,有时下雨,有时天晴;或者由牢房出到监仓,我也会注意到不少新的面孔,同时一些熟悉的面孔也不见了。
监狱,犹如一间旅馆,人来人往,只不过这不变的房客中有我,而且尚不知该住到什么日子方才结束。起先,我悲愤,想写作。后来,我写作,却依然是悲愤。我只是希望,人可以悲愤,但不可以积愤,因为这日积月累下去,终有爆发的时候,我只是知道,任凭这悲愤在这日复一日的联邦监狱生活中积累下去,无论多大的能量,只会是伤了自己,也无法撼动这铁窗半分。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的心态不错。就在今天下午,我躺在床上看着《春秋左传》睡着了。还有什么能比在监狱中读经典更好的地方呢?最近以来,我一直眷恋在《圣经》、《周易》、《金刚经》、《论语》与老庄的经典之中。我发现,阅读经典的好处既可以带我远离这铁窗下的监禁生活,还可因其晦涩而起到催眠的效果。然而,就是这经典带我进入的睡眠之中,我却做了一个暴力的现代的梦。
我似乎在坐车,似乎又没有。记得在高速公路上,卡车在车流中行进着,大家都不耐烦。猛然间,事故发生了,卡车撞上了什么,不多久有个人挂在卡车司机一侧的门边,像惊险电影。这人戴着头盔,使劲拍打车门指示司机停车,而司机探出头来,是个中国人,毫不示弱地将对方的头盔扯下来,露出一个美国人的头。只见司机恶狠狠的将头盔使劲向这美国人头上砸去,不久这美国人便血流满面。就在此时,旁观的我却一如反常的感到快意,抑制不住的快意。
是的,是这快意让我从梦中醒来。我从来不会迷恋暴力,既便在恶梦之中我记得的景象也只有被人追逐或蛇咬之类,从未如此血腥而且痴迷。我纳闷这快意的来源,觉出了仇恨的滋味。可是,在这梦境的回味之中,那施暴者的凶残却分明只有好莱坞电影中才有,而那受虐者的血流如注却让我联想起几天前刚看完的《四世同堂》中被日本人折磨的钱默吟老人。于是,我困惑了。莫非,这施暴与受虐的是同一人,我?
无论如何,这记忆犹新的却是对血腥的快意快感,是与阅读《春秋左传》风马牛不相及的。于是,我感到悲愤,我开始明白,既便是经典也无法掩去这囚徒的残酷现实。
今天,是我大女儿高中毕业典礼的日子。我无缘在她隆重典礼中见证她的韶华岁月,作为一个本不尽职的父亲,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或许,我心中的悲愤便由此而来。于是我提笔,写下上面的文字,寄望这悲愤不再积压,寄望这悲愤通过梦中的血腥获得快意而得以发泄,寄望这悲愤通过这文字而得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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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僵化,再优化,再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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