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巍
今年5月,我就个人对科技翻译的一些粗浅认识向技术作家侯捷先生请教。在给侯捷先生的电子邮件中我提出了“增值翻译”的想法,强调应该改变传统翻译中以原文和原作者为中心的做法,而要“以读者为中心”,给译者以自由。侯捷先生随后以《“增值翻译”与“译者的自由”》一文回复,鼓励后学。 “增值翻译”的概念实际上很简单,就是在保证原文技术实质的前提下,尽量有助于读者对技术内容的理解。在我接触的国外技术图书中,除了少数几个如C++之父Stroustrup,原作者的文笔一般并无过人之处。而且,我想,读者阅读一本技术图书的目的并不是了解原作者的写作笔法和叙述风格,相应地,译者在翻译时的重点也不应该是尽量符合原书的文字。今天,大量译作中随处可见的洋腔洋调、别扭句式就是传统翻译理论带来的直接后果,影响了读者的阅读体验。 有关翻译我是一个门外汉,自己的工作也与翻译完全无关,应该说只是“外行看热闹”,对于该领域没有置喙评论的资格。我对翻译的一点浅陋认识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一)个人读书经历 做程序员的,难免要读到一些翻译过来的技术图书。读得多了,特别是当好不容易弄懂了一个问题再回过头来看时,常常不免发出这样的感慨,“挺好懂的一件事情,干吗要说得这么晦涩别扭,如果换一种说法,完全不必要让读者费那么大劲才能弄明白。”久病成良医。良医不敢当,但是再读到别人的译著时,起码敢说一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二)作家王小波 如果能够勉强攀关系,我与王小波先生还是校友兼系友。我非常赞同王小波先生关于阅读体验应该“有趣”的提法,对于内容本来就难的技术书籍,译者更应该体谅读者,不要在文字上为难读者,而要尽量降低读者在文字方面的困难,可以将主要精力用于理解和吸收技术知识。 王小波先生在《我的师承》一文中,这么写道: “假如中国现代文学尚有可取之处,它的根源就在那些已故的翻译家身上。我们年轻时都知道,想要读好文字就要去读译著,因为最好的作者在搞翻译。这是我们的不传之秘。” “到了将近四十岁时,我读到了王道乾先生译的《情人》,又知道了小说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文字境界。道乾先生曾是诗人,后来做了翻译家,文字功夫炉火纯青。他一生坎坷,晚年的译笔沉痛之级。” 因此,因了王小波先生的介绍,我得以接近傅雷、王道乾和宗白华等先生的译文。
(三)《性心理学》 科技著作方面的翻译,潘光旦先生(曾任清华大学校长)译、英国蔼理士原著的《性心理学》是我认为最佳的译本,三联书店版。潘光旦先生的译本,原文和潘先生的译注篇幅接近一半对一半的比例,潘先生从中国古代的史籍、方志、笔记丛刊中整理了大量佐证材料,使得读者阅读兴味盎然。 在过去那个精神极度空虚和苦闷的年代,一个青年想了解性知识,同时又要拒绝那些下三滥的东西以及避开政治上的风险,他很自然地会发现这本书是一个安全的选择(毕竟,有三联的牌子和清华校长的身份)。当然,现在的青年就很“幸福”了。
(四)《21世纪经济报道》和《经济观察报》 大学的时候随喜众人,去考TOEFL和GRE,听说阅读Economist(《经济学人》)、New Republic(《新共和》)、Foreign Affairs(《外交季刊》)能长英文的功力,所以不管读不读得懂还是硬着头皮去读。虽然,后来GRE终于没有去考,但是阅读的习惯却留了下来。 国内的新媒体对国外媒体的抄袭和剽窃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有翻译的好、抄的巧妙的,也有翻译的差,抄都不会抄的。相对来说,《21世纪经济报道》和《经济观察报》是抄袭和剽窃得比较成功的,起码翻译的质量比较高。从这两份流行报纸上,我常常毫不惊讶地发现Economist、Wall Street Journal上熟悉的文字,当然也学到了一些比较高明的翻译技巧,特别是一些比较好的欧化句式。这些欧化句式,对于英语中的一些长句、难句,特别是那些句子成分较复杂,又多倒装、插入语、同为语和从句的句式,往往有独到的功效。 “增值翻译”是一门实践的艺术,空谈理论无益,如果不自己动手做一做,很可能是眼高手低的尴尬情形。我对“增值翻译”的观点是, “原文仅仅是一个blueprint,译者可以根据读者对象的水平范围、阅读兴趣,大胆的增删调整(尽量少删,而以“注”和“评”为主),使得译本更适合特定目标读者对象群体。” 这个观点究竟读者是否接受,多大程度上接受,对于一个标榜“以读者为中心,而不是以原文为中心”的翻译理论而言,是非常关键的。特别是,如何把握增删调整的度,更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侯捷先生就对“删”持很谨慎的态度。因此,我尝试着对一些经典技术著作的名家译本中的若干段落给出自己的译文,主要选自潘爱民先生译的《The C++ Primer》,裘宗燕先生译的《The Design and Evolution of C++》,以及侯捷先生译的《Refactoring》、。希望大家能够比较一下,多提意见,使我能够继续不断使得“增值翻译”更具可操作性。(个人一点私心和一点宏愿,请大家体谅。) 自己决没有与这些尊敬的译者比较的意思,只是希望愿意与对技术翻译感兴趣的朋友们交流,获得一些启发和提示,使作为读者的我能够有幸读到一本又一本优秀的译著,更加有利于技术的普及。CSDN的孟岩(myan)先生曾经作愤激之语:读者能够读到优秀的译著是一种幸运。我更希望,读到优秀的译著是读者对于译者最起码的期待和要求。 侯捷先生非常重视读者的意见。希望本文能够成为来自一个普通读者对国内技术翻译界的一点有益反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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