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对他估算之术,早已服的五体投地,虽听他此刻一言中的,却不如现前那样惊疑不解了。淡淡一笑,道:“我芳名中上‘芳’下‘菲’,确实有两个草字头,这回你又怎么知道?”十斗八车笑道:“这有何难?从你面相而言,你乃木兼金形之人,形中生就克相, 若不于你身外之物多寄与一些草木类的东西,这一生怕是多灾多难,流离所失,你父亲通僻《易经》,自会有所补救。谢邱芳菲,这个名字起的不错,也很好听。不过,草木之气略淡,你要是叫什么‘草’啊,或‘木’啊!今日也就不会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了。”话毕一阵大笑,笑声之中,显然有几分是在调侃宿命论太浓的谢邱满。
谢邱芳菲听他言辱父亲,登时目含愠怒,不快的道:“家父至力商贾,荒怡嬉业,于这些旁门左道的成就自然不敢同先生媲美。”十斗八车搔了搔满头白发,笑道:“令尊要是及得上我三分才智,也就不会身陷囹囫,受你舅舅的摆布了。小姑娘,战江湖老奸巨滑,并非易与之辈,你又是如何从日晃山庄跑出来的?”谢邱芳菲见他言辞当中对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甚不尊重,赌气之下,便想甩袖而去,但稍作犹豫,忍不住又留了下来,低声道:“那老家伙可恶之极,他假传外公的死讯,将我们骗到日冕山庄之后,趁我父母不备,偷偷点了他们的穴道,好在家父事先触到一点动机,暗底里留了一手。”
十斗八车点头赞道:“你外公一生嫉恶如仇,刚愎自用,脾气十分火爆。他的手下仆人,对这位老主人只有忌惮,绝无诚服。那些人哭棂之时,定是装得有些过火,才被你父亲查觉不对。”谢邱芳菲道:“是呀!爹爹也是这么同娘亲说的。可是娘亲就是不信,我爹爹只好背着她,偷偷将我和身边的丫环换了衣服。”十斗八车道:“到也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你同战江湖乃舅甥关系,他又怎么会认不出你呢?”谢邱芳菲道:“我自幼曾去过洛阳三次,那时年纪还小。舅舅就算是见过我的容貌,此刻也忘得差不多了。到我年纪大时,又去了两次,偏偏他又不在庄中。家父自信他不会认出我来,才叫我同那丫环兑调了身份。”十斗八车道:“你摇身一变,成了听使的丫环,逃出来的机会可就大的多了。难道山庄里就职没人揭穿你的身份?”谢邱芳菲道:“我一连去过洛阳五次,山庄里识得我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只是我舅舅算计我们一事,显然不敢过份声张,埋伏在灵堂里的下人跟他虽沆瀣一气,但在我外公掌权时却并不得势,自然也就没人识得出我来。我同几个丫环被关在后花园里,幸亏一个昔日里同我嬉戏的丫环设计搭救了我。”
十车八斗道:“那丫环是你从前到日晃山庄交下得吗?”谢邱芳菲道:“是啊!我第一次去洛阳时就已认得她了,她大我七岁,待我有如姐姐一样,我每从湖南去洛阳,都要捎些刺秀胭脂送给她。她见我被关了起来。当真是急得不得了。好在我舅舅没将这个丫环放在心上,后院戒备不严,小叶姐姐偷了看管人的钥匙之后,就把我放了出来。”
十斗八车道:“战江湖可不是傻子,你这么一跑,令尊的李代桃疆之计不消半日就会穿帮,战江湖有没有派人来追你?”谢邱芳菲道:“我哪有胆子,再回山庄看他有没有派人来追我?一出了洛阳我就没命价的向西快跑。直过了甘肃,兜了一个圈子,才转向湖南。”十斗八车道:“虎父无子,你料到战江湖会在你南下必经之路设卡堵截,是以先才绕道而行,这份儿才智,足见高明。你今年有多大了?”谢邱芳菲道:“再有十一个月,就已够破瓜之年。”十斗八车笑道:“十五就是十五,偏生这么多说法。破瓜之年,莫非等着找婆家嫁人吗?”谢邱芳菲见他糟发盖脸,曲髯托肩,但实际年龄绝计超不过四十知命,如此年岁的人,对自己作此言论,身是叫人难以接受,不禁满面绯红的低下头去。
十斗八车不以为然的双手倒负,老气横秋的道:“十五六岁,有这般见识,也就差不多了。你有没有同令堂学过武功?”谢邱芳菲摇摇了头,道:“家父曾经告戒小女,一个人若将武功练到登峰造极,其好勇斗狠的程度也难免会愈演愈烈,这种人往往因自高自大,而广播仇家,其下场多半是死于非命。而一个人若是练不到登峰造极的武功,又身处是非场中,这个人的结果也绝计好不到哪去。须知武林之中,是以弱肉强食为道理的,即然杀不死人家,也就等着引颈就戮了。除此之外,一个若是只会几手庄稼把式,那还不如不会的好,所以,家父力主子女不要习武。”
十斗八车道:“令尊的见地同我不谋而合,既然学不到登峰造极,那还学他做甚?不过车某此刻猜想,小姑娘心中一定是有所后悔了。”谢邱芳菲道:“外公现在生死不明,父母安危我也一无所知。家父不准我习武,我此刻倒真的有几分后悔。若是我有一身好武功的话,就可以为外公报仇,就不会令父母身陷险地。也不会眼睁睁瞧着别人霸去家宅而束手无束了。”
十斗八车道:“你家产被占,全在人意料之中。但你回过湖南,又逃出了战江湖布下的陷井,却有些出人意外。”谢邱芳菲心道:“这人说他是神,可又有些疯疯颠颠,若说他是人,每句话却又未卜先知。”口中说道:“原来我家中的管家早已被我舅舅买通了。他不但篡改了谢邱家名下的帐户。还暗中布下了陷阱,等着我自投罗网。天可怜见,一个跟我交好的丫环得知了风吹草动,赶在我回家之前拦住了我,并将私下里积攒得几两私房全给了我做盘缠。我怕家中的管家派人抓我,只好离湖南远远的,一路逃到这里。身边的金银首饰早就典了个一干二净,但为了活命,也只有四处飘泊了。”想到酸楚之处,眼泪不觉浸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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