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斗八车自怀中掏出两个木制汤匙,一把自用,一把递与了谢邱芳菲。谢邱芳菲见他手中汤匙木色变红,想是已有些年头。自己这一把不只木白带丝,还夹着清新木香,显然是刚刚刻就。他在一时半刻之间,竟能拔毛蒸鸡,断木刻勺,两件事并行不悖,实是叫人又添敬服。
谢邱芳菲取过汤勺,吹散热气,轻轻的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种种类类,难以形容的味道,顺喉而下,淡中生咸,苦中有酸,甜而不甘,辣而不辛。一个个透过味关,支散汗腺,叫人说不出来的舒服。
十斗八车凑趣的问道:“怎么样?我的烹饪之技是否能首屈一指?这道‘落汤鸡’比起沈胖子的烧鸡是不是强的多了。”谢邱芳菲一块鸡肉塞满嘴中,闻言支吾的点了点头,忽然将脸一仰,盯着十斗八车说不出话来。十斗八车悠闲的吃了一口鸡肉,笑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被我瞧出了破绽,而感到不安?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猜出了十之八九,你一进这后院时,我就看到你身上的油渍,你跟我说话时,口里还留着星点残剩鸡皮,所以我猜想你一定是在河头沟中吃了沈胖子的烧鸡。象他们这等村民最是小气,施舍你两口饭,或有可能,施舍你烧鸡吃,那就绝计不会了。你身无分文,这只鸡不是偷来的,又是哪里来的?你之所以跑到骆家大院,想必是已被沈胖子发现了你偷鸡之事,他一路追踪,逼得你走投无路,才来到此间,我说的没错吧?”
谢邱芳菲嚼碎鸡肉,咽落肚中,点了点头,赞道:“先生神机妙算,果然一句都没说错。”十斗八车空有一身才华,只有孤芳自赏,此刻听谢邱芳菲由衷赞服,也不禁飘飘云雾。两人用过早餐,十斗八车从屋中找出一根长笛,解释道:“心静方能灵通,灵通才会神明。只有清心寡欲,才会有一日千里的进境。说到心清气爽,则以精熟音律,方是终南捷径。现在我教你宫商之法,这于你日后学业大有裨益。”当下将宫、商、羽、角、徵五音于笛中一一试范,又将音律中的章节演绎详陈细述,尽阐难解。虽然音律浩泛,并非一朝一夕即可学就。但在十斗八车这位名师的耳提面命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谢邱芳菲已算是登堂入室了。
这一日午后,谢邱芳菲按十斗八车所留功课,吹秦了一曲《阳关三叠》曲声刚终,十斗八车捧着一块棋枰走出书屋,道:“音律方面,你已小有所成。打今日起,我将棋术、相术、医术、技击术这几种杂学,兼插的传授给你。学习棋术,能令你得识大体,可纵全局;学习相术,可令你洞察入微,知几知彼;学习医术,可保你后顾无忧,广布恩惠;学习技击术,可保你不落敌手,化险为夷。”
谢邱芳菲面色茫然,问道:“先生,你不曾学过武功,又如何教得我技击之术呢?”十斗八车道:“我说的技击,并非武功,所谓武功,有招有势,分门别派;所谓技击,无招无势,随心所欲。前者画地为牢,顾步自封,不足道哉;后者乃我亲身所创,见招拆招,见势截势,任他武功盖世,也难耐我何?”谢邱芳菲颇不服气,道:“听家母所言,江湖门派有轻有重,武林中人士有强有弱。其归根结底,都是因武功而异。一个门派若有精奥的武学,其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就举足轻重。一个人若有精深的武功,其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也就不容乎视了。假如没有精奥的武功,又不能将这门精奥的武功长期训练,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那么无疑是如履薄冰,致身危殆之中。如先生所说,无招可制有招,恕芳菲愚昧,尚有几分不懂”
十斗八车道:“令堂说的也有道理。诸如横练功夫,令血肉之躯承受次弟加重的磨练,时间一久,便可达到刀枪不入的境界。诸如内家气功,按一定途径行运血气,便可血脉通畅,引发丹田潜力。诸如刀招剑法,遵循固定的招势,日夜勤练,便可出招如风,达到身随心动的反应。只可惜这些都是反经行权的笨办法,车某不屑为之。小姑娘……”谢邱芳菲脸上一红,娇嗔道:“先生你答应不叫我小姑娘的。”十斗八车道:“我一时忘了。菲儿,你有没有听过三纸无驴的故事?那是说一位愚腐的秀才要写一封驴的家信,结果是獭祭经典,罗列字藻,通篇三大章,尚未见一个‘驴’的字样。就如你外公的‘旭日刀法’一样,十八套刀法,七百余势,其中重复达九十余势,无用者二百余势,诱敌者三百余势,直正攻敌制胜者,仅有百余势而已。”
谢邱芳菲道:“但先生的技击术无招无势,不用说克敌制胜了,便是学习,也实为不易。”十斗八车道:“这套技击术,讲究法门,只要通晓法门,就可以据敌身外,自保无忧。比如说……”话声一顿,将棋枰回手放下,问道:“你擅弈道吗?”谢邱芳菲道:“通而不精,不敢言擅。”十斗八车点头道:“好,我一面教你下棋一面传你技击。”当下一持白子,一持黑子,由角逐边,对局而弈起来。
文章评论(0条评论)
登录后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