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红灯照与黑罩纱02

2010-4-25 20:01 1313 5 5 分类: 工程师职场
其时风洗云月,万里银辉。除了花草树木投下的一片阴暗之外,后院中所有的事物都有形可追。就在那排堂屋之中,一灯如豆,透过发黄的纸窗,将阴晦的一片金色阔散开来,洒在了那少女的身前。哭声来自那半开半闭的门中,门前溢出的灯光忽明忽暗,隐隐映射出一个恍惚的身影。那少女崩紧了全副神经,小心翼翼的接近门口,透过门扇之间的罅隙屏息凝视,眼前所见,竟是那么出人意料。只见数以万计的书籍杂乱无章的叠罗层压,高逾数尺,尽掩地面。轩敞的屋中,除了一面天棚,四面徒壁,殆半都成了书海。书堆之上,一个满面虬髯的愧悟汉子赤足跨座,涕泗顺腮而下,早已沾湿了衣襟。两手挥舞,仍不住价的捶胸扼腕。那少女见这粗鲁汉子一副如丧考妣的哭相,甚为滑稽,戒惧之心顿时烟消云散。单手捂住樱唇,直不住想笑。那汉子兀自不觉,又放声哭了一阵,这才废然作罢。顺手拾起身前的一本古书,右手指着书中扉页,怅然叹道:“钟叔季啊!钟叔季!千金易得,知音难觅,何以你竟先车某而去?”抛开古书,回身自背后抽出一支洞箫,一边黯然抚摸,一边喃喃自语道:“俞伯牙呀!俞伯牙!苍天无眼,不叫你我同生于一朝一代。若你得知这世间尚有车某这等人物,又怎能会焚毁焦琴,以谢知音呢?”口含萧尾,悠然一曲,正是昔日伯牙邂逅叔季时所弹奏的《高山》与《流水》。这两首琴操经洞萧吹弄,音律未改,妙韵却异。那少女耳享清音,不知不觉中有如身临其境,一时泛舟湖海,一时踏屐峰岳,那吹奏者固是全副身心,而她静聆佳乐,竟也聚精会神,超然物外。几片树叶随风飘落,那萧声中两个宫音向下一转,随即戛然,骆家大院又如黄昏时一般万籁俱寂。只有那几只憔悴的玖瑰,还在幸犹未尽的体会那飘然远逝的音符。

  那汉子怃然良久,忽的转过头来,冲那少女问道:“你姓什么?”不等她有所答复,先已自问自答的说了出来:“是姓端木?还是姓卓?”话一出口,却大摇其头,否定道:“不对,不对!你是湘南谢邱家的后裔,你姓谢邱对不对?”那少女一直沉湎于幽雅的古乐当中,不想早已被那汉子发现形迹,蓦的经他一问,心头不由的一跳,但闻他话不到三句,竟莫名其妙的猜出自己的姓氏来,心中的惶恐更是难以名状,不禁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汉子闻她言下之意,无疑证明自己所估非虚,心中的踌躇得意,登时溢于言表,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你脚上穿的那鞋绣了双金丝燕,看其绣工不繁不简,却能将两只燕子点缀的栩栩如生,不正说明了湘秀的媚力?你年纪不大,可是很会梳头,你盘的发式是不是叫做‘插花钮’?这种发式多见蜀地,可知你来之湘蜀之边。我在骆家大院门前共挖了六十四个土坑,坑深积水,普通乡民一来笃信鬼神,一来不识六十四卦的变化,但你却轻而易举的走了进来,想必你家学渊源,令尊也一定是深谙易经的个中高手。天下研究周易之士并非少数,但有突出成就者却寥寥无几。举今之世,也只有那么十几个人堪称是秀出班行。其中出于湘南的只有端木,卓氏和谢邱三家。不过,据我所知:端木浩终身未娶;卓家又多为男丁;只有谢邱家独生一女。可是谢邱满富可敌国,怎会叫自己的掌上明珠流离失所,凄凉如此呢?看来,你们谢邱家必是遇到了天外来祸。”

  那少女甫闻“天外来祸”四字,眼睛一酸,不禁潸然泪下,委屈道:“我……我……”声音作哽咽,却再也说不出下去。那汉子向她摇了摇手,道:“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出几分。那个贾祸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你那舅父,江湖上人称‘血河洗刀’的战江湖?”那少女猛的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泫泪未尽的大眼,惊讶的盯着对方,诧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那汉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想你们谢邱家富甲四方,钱财方面的得失,绝不至偌大的家业毁于一旦。何况令尊上能攀附达官显贵,下能结交草莽英豪,一生谨小慎微,自谈不上因仇结杀。就算是因仇结杀,令堂乃武林盟主之女,碍于这层关系,放眼天下,又有谁敢同战精英放横呢?此外,谢邱家所居一带,地平水稀既不忧山洪又不患水涝,更无地震的侵扰,除了天灾外患,那就是只可能是祸起萧墙了。”

  那少女眨了眨眼睛,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却听那汉子继续说道:“令尊父母已故,又无兄弟姐妹,这尺布斗粟,兄弟阎墙的事也就无从说起了。但令堂一边,却有一个同姓兄弟。据车某所知,战江湖并非你外公嫡系亲生,而是三十几年前领养的一个小厮。因他聪明伶俐,颇受你外公的青睐,这才改了姓氏,承接了战家宗嗣。只是这几年战江湖自觉羽毛丰满,气候已成,便开始与你外公背道而驰起来。因故两人也产生了许多分歧隔阂。想是他心怀疑忌,怕日后无法子承父业,被战精英逐出家门,所以才阴谋害了令外公及令尊令堂。可是日冕山庄镇居洛阳,橄榄山庄则遥踞湘南,这姓战的又是如何把你们举家骗过去的呢?”

  那少女将嘴一嘟,气呼呼的道:“还不都是一些市侩伎俩,要不是我娘听到……”那大汉不等她把话说完,猛的一拍大腿,接口抢着道:“我知道了,那厮一定是假借你外公的噩耗,才把你们骗到洛阳的。如此说来,你外公一定已成了他的阶下之囚。小姑娘,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那少女道:“我……”话一出口,隐隐觉得不对,急把身体移向门口,尖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是不是我舅舅派你来抓我的?”最后这个问题一经问出,顿觉全身冰冷,如堕寒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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