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金融危机下企业领袖应有的创新思维

两个星期以前，IBM在深圳举办了一场“中国卓越企业CEO论坛”。论坛上香港中文大学郎咸平教授从企业战略方面谈了谈金融危机下企业领袖应该有的创新思维。看过他的讲稿，我粗略地总结了一下，大致观点如下。

在这波金融海啸之下美国政府和中国政府的策略是迥然不同的，欧美国家的问题来源于金融海啸，中国的问题则来源于制造业的问题。中国的制造业尤其以广东为主的制造业问题并不是从2008年年底才开始的，而是在04年、05年就开始陷入困境，也就是投资营销环境的迅速恶化，这就解释了为何会有06年07年的股市泡沫和楼市泡沫。一般人的看法总认为楼市泡沫和股市泡沫一定是经济更成功了、老百姓更富裕了有更多的钱去炒股、炒楼，这种说法叫流动性过剩的说法。

郎咸平的看法正好相反，不是流动性过剩，而是投资环境恶化是主题，并由此造成了股市泡沫、楼市泡沫。过去两三年政府紧缩的宏观调控是错误的，但政府在2008年年底一直到2009年年初陆陆续续推出两大政策，4万亿的经济刺激政策与十大产业振兴规划，对这一举措的出发点和行动速度持正面评价，但对两个方案的手段或者说方法持保留态度。

他分析说，以4万亿的救市计划为例，4万亿当中大部分用于中西部的基础建设，虽然可提高中西部的GDP甚至拉动中西部就业人口，但不可不提防政策副作用。首先从资金层面来说，4万亿当中1万多亿是中央政府，不到1万亿是地方财政，2万亿是银行融资，银行融资将产生何等结果？以目前银行体系的惯例，必然结果就是银行将从民营经济包括制造业挤压出2万亿资金来促动中西部的地方建设。如果是这种融资策略的话，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民营经济将因为流失大量资源而更萧条，倒闭更多，失业更严重。所以政府提升中西部就业人口的同时、拉动GDP的同时首先要考虑到对制造业本身是什么冲击？中国能否忍受这种冲击？

第二个方案是十大产业振兴方案，十大产业振兴方案中除了少数所谓的包括融资、提升出口、税收外，大部分都牵扯到产业转型，而产业转型更具体一点讲是以所谓的科技化和资本密集化为转型的方向。很多一般性报道总认为这是中国企业未来要走的方向，认为以广东为例的传统制造业的生产力过低，需要通过产业转型转到高科技、资本密集就能提高生产力。但是从可行性来说，产业转型与高科技、资本密集没有必然的联系，而且传统制造业和高科技资本密集的技术是完全不同的，高科技需要系统工程的积累。广东除了少数几家公司之外，一般企业都是缺乏这种基础的，因为要跨度进行产业升级本身就有障碍。再进一步说，实现资本密集高科技就解决问题了吗？事实恰恰相反，高科技和资本密集的国家和地区代表看，德国去年第四季度的产值下跌6.8%，台湾下跌21%，日本12%，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冲击？因为越走向高科技、越走向资本密集越不抗压，相反生产芭比娃娃、筷子这样的企业虽然不高科技但抗压。以IC为例，投资IC不是2、3亿的事，从6寸、8寸到12寸需要的投资呈级数增长，并且依赖大批量出口，面向手机、电视等电子应用。一旦碰到金融海啸人们可以三年才换手机，或者不换电视，但民生必需品却不会剧烈波动。

此外，高科技跟资本密集有一个缺点是人们常常看不见的，那就是会使这个社会快速进入M型的社会。高科技聘用人才趋于高端，一般技术人员聘的非常少，以高等技术人员、资本家、股东为代表的高所得人群集中度增加，而大部分人口被迫进入中下阶级，这就是M型社会，即高所得资本集中、低所得人群增加、中产阶级大量消失。以日本为例，日本中产阶级已经基本不存在了，高端占不到20%，低端超过80%，这就是日本目前的M型社会。因此就算中国能够成功走向科技化、资本化，但也因此将更不抗金融海啸，造成M型社会形成社会不稳定因素。

郎咸平对制造业做了一个诊断，他认为中国传统制造业尤其以广东为主的传统制造业生产力低下原因不是缺乏高科技或者说缺乏资本密集，而是对于整体产业链定位的错误。以广东为例，东莞生产的芭比娃娃出厂价是1美元，卖到美国沃尔玛零售价是10美元，中间9美元通过制造以外的六大环节创造出来的，包括产品设计、采购、运输、定单处理、批发经营、终端零售。中国制造的1美元破坏环境、浪费资源、耗损劳工，与此同时工业产品的定价权在于6+1的6，非制造的1。当1碰到了中国投资环境急速恶化，如材料成本、劳动合同法等等因素，但恶化之后依然无法提价，因为定价权旁落。中国常常自满于制造业大国，但真正的制造业大国却是掌控制造业链条当中6的那些部分，因为那不但创造了更多的产值，而且掌握了定价权，这一点是广东大部分企业所不具备的。以芭比娃娃2007年的数据为例，芭比娃娃纯制造如果不是负的话也接近零，而其它六大环节的毛利率接近40%，所以广东企业不仅辛苦的破坏环境、浪费资源、剥削劳工、整日加班加点，但创造出1元产值就为美国创造9元的产值，而中国毛利是0，美国毛利为40%，一碰到汇率成本、宏观调控导致结果的上升，利润一定下滑。

因此，针对这些现状分析，郎咸平认为生产力低不是因为它处于传统产业，而是因为占据传统产业中价值低的环节。他的观点是应该进行6+1的产业链整合。在郎咸平教授近一两年的推动下，深圳、珠海很多企业已经慢慢开始尝试6+1的产业链整合，而且有非常多的公司已经做成功了6+1，这才是我国传统产业企业未来的发展方向。今天不谈富士康、华为，其他企业都应该以6+1的整合为目的，但是这个整合不是把六块拼在一起就算了，而是高速压缩、高效整合。

“传统行业需要大量的工人维持中产阶级从而避免了高科技行业不抗压和M型的特性，这就是以传统行业纯制造、以产品为单位、以龙头企业为主进行6+1产业链的高效整合。”他强调说，“产业发展的本质问题是我们应该分析的重点，如果总是在6+1的1上下功夫，不管是做高科技还是资本密集行业，生产力就会受到制约。应该怎么做？应以1为基础做6+1整合，我认为这才是中国企业未来努力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