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09 周四
早上醒来,大卫问我,“你昨晚还真行,能睡得着!”
昨晚犯人们着实闹了一阵,我当时躺在床上。倒计时结束之后,整个的MCC监狱大楼乱哄哄的,许多犯人,主要是年轻的,大喊大叫,又哭又笑,拼命击打牢房中任何能发生响声的器物,狱卒也算开恩,没有干涉。
昨晚是大卫关灯的,我确实在闹哄哄之中睡着了。
是啊,新的一年到来,对犯人们来说,五味杂陈,特别是年轻人,是忍不住的,年纪大些的要好些。
今天,许多认识的犯人之间都在问候新年好。我看完一本小说之后,想调整一下。第一次认真看了一场电影。很简单的故事情节,黑人橄榄球运动员在退役后居然培养他的一个侄女成了县球队的四分位,成了新闻人物。电影中叔侄二人的亲情不知为什么看了一直想哭,眼睛中的泪水总在打转。
我很想跑到冲凉房哭一场。新年的第一天,思亲感伤,真想狂喊“Let me out!” 进监狱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冲动。
自由,就是能和亲友在一起,至少是过节的时候。
今天和加籍的越南人阮聊天,我一直教他中文,差不多有100个字了吧,每次十个字左右,说明英文含义和中文拼音。他很努力,算是我在监狱中少数能聊得起来的人。
监狱中的犯人既复杂又简单,复杂是因为你得小心,别乱说话,美国监狱犯人间的检举揭发可能比其他国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楼层我就知道有三个人被检举而罪加一等,而有一个检举者因为有功被释放了。说他们简单是因为大家的关系简单,同时,当然美国人的头脑也简单。
“WU,你懂功夫吗?”他们常这样问,特别是年轻黑人,成龙是他们心目中的中国人化身。
“抱歉,我不懂。”我说。
“真的吗?那你是中国人吗?”他们很惊讶。
“是的,我是中国公民。”我在他们的逼视之下只好惭愧的低头回答。
阮在加拿大已经关了一年,被转移到美国来又被关了两年 ,至今案子还在审理之中。监狱中有的犯人被关了四、五年,案子还没结束。由此可知联邦案件处理的有多么慢。
阮作为难民入籍加拿大之后,一直不会说英文,居然在监狱自学起英文来。我看他已经能用英文简单对话,同时用英语记日记了。他不会写越南文,当年从越南逃难出来根本没什么机会学习。
我很高兴教他学中文,今天教他“越南”二字,当我解释完“走”,“戊 ”,然后再解释“越”的时候,他开心地笑了。然后他教我说,美国监狱生活一定要学会忍耐,否则越挣扎,会被捆绑得越紧。然后,作为亚洲人,一定不要和黑人及白人争,没好处。他说,歧视天天有,习惯了。
阮很坚强,每天坚持锻炼,每天学英文,还喜欢中文,让我受鼓励。
新年第一天,锻炼、看书如常。俯卧撑做到25下了。
用户1396295 2009-11-19 2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