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碁施振荣曾说三星是所有人的敌人,张忠谋早前就认定三星是台积电最大的挑战,并指出联合台湾“四巨头”才有可能各个击破三星,而鸿海董事长郭台铭则声称,打败三星是他毕生的目标。同样情绪流露的还有日本,二十多年前,李健熙和他的三星在半导体业务上超越日本后,整个制造业对其算是“恨之入骨”。
在这些已经雄踞一方的前辈面前,当时的赵伟国还显得有些籍籍无名,这离他接管一个“兜售扫描器和中草药饮品”的紫光才过去不久。不过这并不妨碍赵伟国成为三星的忠实模仿者,在他看来,“三星经历的一切都值得学习和总结。”
美国“封杀”中兴时间,让国人看到了在我们科技井喷的时代,居然还有落后于别人三十年的高科技产业。如此当头一棒,让很多人明白从科技大国向科技强国,我们依旧任重道远。
而在全民热议的中国芯的的海量话题中,有一条消息似乎并没有被群情激奋的舆论注意到:最近,紫光股份和紫光国芯却发布公告,宣布董事长赵国伟辞去公司董事、董事长职务,并不在担任公司任何职务,之后于英涛当选紫光股份董事长。
作为国产半导体的重要企业之一,这次人事的变动,是否意味着国芯“紫光模式”戛然而止?这是国产半导体的幸还是不幸?
三星“门徒”赵伟国
1983年,李秉喆在留学归来、野心勃勃的李健熙的多次劝谏下,于京畿道器兴建立第一个半导体工厂,正式向内存宣战。此时的赵伟国正投身于奔赴高考的万千学子中,两年后他成为沙湾县考入清华大学的第一人,就读于电子工程系。正是在大学实验课上看到芯片时,他萌生了“什么时候中国能制造海外高端集成电路”的想法。
当然这个启发赵伟国的小小芯片,据估计应该不是出自韩国,因为三星刚刚染指半导体时,日本已经是世界霸主。而且其刚推出64K DRAM,内存价格就暴跌,到1986年底,累计亏损3亿美元,股权资本全部亏空。可一身赌气的李健熙依然坚持“越是困难,就越要加大投资”。
经过将近10年鏖战,三星终于在1992年超越日本NEC,首次成为世界第一大DRAM存储制造商,并在其后25年连续蝉联世界第一。而与此同时,重新回到清华大学攻读硕士的赵伟国,才刚刚与紫光有了交集。
尽管有着十年之久的时间差距,2013年他接管积重难返的紫光后,似乎是有意学习李健熙,毅然踏上了三星当初走过的路,甚至对照三星逆袭日本的过程,紫光也有了自己的十年规划:五年的时间,我们可以站稳脚跟;再有五年,应该有相当的成就;所以要有“冷板凳坐十年”的心理准备和战略耐力。
然而与李健熙数次靠破釜沉舟的自杀式投资“磕死”对手不同,赵伟国也想借助紫光背后强大的资本,慢慢耗死联发科等台企。在他的逻辑中,“紫光可以一直赔钱,而联发科不行”,只可惜这个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如今回过头再看赵伟国多次并购的大手笔,除了挥金如土为其成就了饿虎的威名,国产半导体离原来的技术起点似乎也没有太远。
起码,我们没有看到一个渐入佳境的过程。1983年三星开发64K DRAM时,其关键技术落后日本整整5年,到256K时与日本相差2年,再至1M时差不多落后1年,等到三星率先推出全球第一个64M DRAM之时,日本已被三星甩之脑后。而紫光将展讯、新华三等公司收入囊中之后,依然是拿来的技术,DDR3内存条是早前英飞凌、奇梦达时代的产物,用来追击联发科的中端芯片,核心构架和制程工艺都来自英特尔,这是其入股后开放给紫光的。
郭台铭曾说,赵伟国只是一个炒股的投资者,而从投资者到实业家确实还有很远的距离。
日渐偏离芯片的初衷
2011年4月24日清华百年校庆,据说赵伟国在唱国际歌的时候,找到了紫光的未来方向,就是发展中国的集成电路产业,让它在全世界有一席之地。自此后,民族产业和企业责任成了他口中最常见的词汇,凭借这张爱国牌,游弋于国家资本和民众舆论之中。
但当紫光伟大的半导体事业被拖入眼花缭乱的并购案,一个商人的投资本性不免暴露无疑。
进入紫光之前,2004年赵伟国曾带着100万到了新疆,归来时已是亿万富翁,不同于其他地产大王对财富的爆发式增长讳莫如深,赵伟国兴致高昂地将房地产行业形容成“印钱”。也许正是从房地产行业中形成的行事风格,成为紫光总裁之后的他,将简单粗暴的“买买买”模式烙印在紫光半导体发展规划上。
正如其自述,“我做投资就像女人逛街,不厌其烦地看,买了之后我还会像古董商人那样长期持有。不过一旦看中了,出手就是饿虎扑食。”
饿虎名副其实,但可能仅限于投资层面。2016年,赵伟国在各种场合对外发言时,依旧频频提及企业使命感,并为紫光画下世界前三的“大饼”。在面对外界质疑蛇吞象后的消化问题,他回应“不轻易对企业进行整合,更多的是为这些企业打造生态,让他们之间形成协同。”
不轻易整合?是指只做资本而不是运营整合、没有介入经营的意思吗?那核心技术如何流入国人手中?这些问题我们都不得而知。不过比较明显的一点是,赵伟国所打造的“生态”,似乎已经日渐偏离芯片的初衷。
据公开资料统计,紫光集团除了旗下紫光国芯、紫光股份、*ST紫学3家A股上市公司,紫光系还出现在了26家A股上市公司的前十大流通股东之列,这些公司的主营业务已经与原来的芯片产业相去甚远。
而在赵伟国的逻辑中,“产业发展需要资本的支持,资本投资我们,我们拿钱去做产业,资本再到资本市场去套利”。按照这种说法,产业和投资相互补给,二级市场的买入行为只不过为了重新投入产业,但这真的可信吗?
以前赵伟国说,在收购展讯、锐迪科的过程中,紫光集团以自有资金出资占据了大部分份额,但根据紫光集团2014年年报显示,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只有6.28亿元,而这两项交易的成交价是26.9亿美元。在这些重大收购案中,赵伟国到底压上了多少,外人无法得知。
买买买的紫光模式将终结?
14日,马化腾到访新华三集团杭州总部,与新上任紫光股份董事长于英涛陪同参观的,还有闪辞之后的赵伟国。更早一些,在外界失联传闻疯传时,他第二天就出现在电子信息博览会上,似乎辞职一事无关紧要。
赵伟国确实还在紫光,起码长江存储基地刚刚有所发展,在武汉、南京、成都等地建厂的事还在推进,对紫光来讲,赵伟国不可或缺。只是这并不意味着连辞两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职务,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就在赵伟国之前不久,李力游因个人原因辞去紫光集团联席总裁兼展讯董事长一职,而其实这次辞职早有预警。去年11月份,身为展讯董事长的李力游被调往紫光集团担任联席总裁,同时仍保留展讯董事长一职,现在看来,李力游无非是被明升暗降。
紫光股份和紫光国芯在整个紫光集团的核心地位,是众所周知,即使紫光的战略方向要变,振兴国产芯片的大计也少不了这两个上市公司。尤其是,紫光国芯其实正在进行“高性能第四代DRAM存储器芯片产品”的研发,有望在今年进入市场。这个关键时刻赵伟国辞职,除了所谓掌握大局的目的,是不是多多少少带些担责的意味?
清华系公司惯有的一个发展路径,是先确立上市公司作为核心的资本运作平台,然后将并购来的产业按照板块进行整合,赵伟国无疑深谙此道。但伴随着并购台湾半导体企业接连受挫、美国警惕之心渐强,紫光借并购换技术的捷径未免遭受重大打击。虽然这些不可抗力赵伟国无法左右,但其张狂的行事作风,确实给当时并购事宜的进展平添了一些不利因素。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疑虑,紫光并购,钱大把大把地在花,但实际上真正控股的没有几个,这是否说明这些技术、人才和研究中心无法转移到大陆?
自从去年赵伟国开始强调紫光转向自主创新的新策略后,长江储存之外,武汉、南京、成都三地的闪存晶圆厂便急锣密鼓地进行,似乎国内半导体的进程在不断加快,可是长江存储正在处于初级发展阶段,为什么紫光这么急切地在很多地方投资建厂?巨额投资未见有效成果,赵伟国的地位看来也有些尴尬,所以换个人管管可能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中美贸易战使国内半导体的前景更加堪忧,紫光模式若是终结,赵伟国的立身之本受到损伤,辞职两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之职恐怕不是一个有利信号。
当然,赵伟国若是能从一个投资者成长为实业家,这也是国内半导体之幸。
来源:亿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