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芝因旗下美国核电业务将减记约62.8亿美元,董事长辞职,主要收入来源的芯片业务也将被出售。
  美国能源与环境研究中心突破研究所的所长兼共同创办人迈克尔·塞伦伯格( Michael Shellenberger)认为,
  
东芝崩盘的种子,在其子公司西屋(Westinghouse)选择了AP-1000时就已经埋下。
  东芝去年6月的目标还是在全球建造45个核反应堆,包括英国2个,印度6个,均使用西屋公司设计的AP-1000。如今这都或将成为泡影。
  西屋已宣布停止建设核电厂,并专注出售反应堆设计及核服务。
  相对萎缩的核电建设需求
  全球对核能的需求相对并不高,美国一半的核电厂有在未来13年内面临关闭的风险。而原因并不难以理解。
  公众接受度低。日本在福岛危机后六年,只开放了了42座被关闭核反应堆中的2座。远低于大多数专家估计的会开放三分之二。
  印度核能利用进展缓慢,该国尚未解决建设新厂的关键障碍,到2030年可能核电装机容量仅达到16吉瓦,而不是预期的63吉瓦。
  越南因公共恐惧和建设成本上升,突然废除筹划近20年的核电计划,现在打算建造燃煤电厂。
  丑闻缠身后 核电业务成为压垮骆驼的稻草
  2015年12月东芝爆出审计丑闻后,今年1月东芝又因在3年间误报盈利3.39亿美元,两名高管因涉嫌欺诈行为被调查,调查结果或致针对公司及个人的刑事检控。
  而在2015年10月28日的一场并购,使其核电业务危机加剧。
  当时东芝旗下西屋以2.29亿美元,向美国芝加哥桥梁钢铁公司(CB&I)买下核电厂建造商CB&I Stone & Webster,以解决和两家承包商及美国两个完工日期不断延后的核电厂业主之间的争端。
  尽管其公司之前并无建造核电厂的经验。
  这两个核电厂分别为Southern的Vogtle和Scana的V.C. Summer,两个核电厂都将采用西屋的AP-1000。然而都无法如期建成,而且分别都严重超支。
  激进的创新 失败的建设
  AP-1000是Advanced Passive PWR的简称,1000为功率水平,该堆型为西屋依照非能动核安全的概念,而设计和销售的第三代反应堆型核电站。
  西屋将这种新的,未经充分测试的AP-1000,作为建设的首推,而不是继续建设更多的旧型反应堆。因为这相对于推广更慢的欧洲先进压水堆核电站(EPR)造价更低,而且理论上建造时间更短。
  但塞伦伯格认为,东芝还是死在了AP-1000上。
  缺乏建设经验
  甚至西屋在中国和美国的核电施工,也是在所有的性能测试完成以前就开始了。而且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施工方毫无经验,边摸石头边施工。
  作为解决方案的一部分,东芝在不确定还剩多少工程量的情况下,保证总价维持不变。
  据华尔街日报去年12月的报道,美国方面没有经验:“虽然西屋的Benjamin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核工程师,但他从来没有监督建造过核电厂。”
  塞伦伯格表示,引发延误的原因很普通:简单地根据图纸铺设混凝土和钢筋。施工人员只是说,钢筋水泥的铺设需要时间。
  仅仅是现场NRC检查员和项目经理就应使用1973年还是1990年标准的纠纷,也直接导致了六个月的延误。
  而这只是上百个问题中的一个。
  美国工厂制造商和模块制造商的故意拖拉以提高成本,似乎是除了管理不善和经验不足之外的一个重要因素。
  一旦供应商和承包商知道,由于低天然气价格和缺乏补贴使风能和太阳能具有吸引力,美国未来可能不会再建设AP-1000核电站,供应商就没有动力去快速执行工作,因为不会有未来订单的公司,怎么得罪都不怕。
  监管要求不断加码
  美国核管理委员会(NRC)在批准西屋公司设计之后,又对AP-1000实施了新的规定。第一个是飞机规则,第二个是福岛事故之后的新规则。
  满足飞机规则变更所需的设计修订涉及了至少3项设计修订,直到2012年1月才得到最终批准。
  NRC检查员对施工站点的现场检查,也对有效运营形成抑制,加上缺乏经验,使管理者抱怨进度缓慢时,一些工人总是辩称更快将危及安全。
  美国前政府官员Lake Barrett表示:“成本超支原因包括社会对于风险的厌恶,超严的监管要求,建筑的复杂性,以及核建筑经验的缺乏。
  在美国和中国,AP-1000工厂的建设都比计划落后三年。
  失败源于标准化程度低
  早在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核电站运营商正在寻求标准化核电站设计,以减少许可和建设的时间和成本。
  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出台了“先进轻水堆用户要求”即URD文件(utility requirements document)以确定提高安全可靠性的标准设计,而不是建设独有的工厂。
  AP-1000本来也是寻求标准化的过程的结果。
  理想状态是,美国核管理委员会(NRC)将仅对工厂和反应堆设计进行一次许可,就可以为继续进行其他施工计划的开绿灯。
  AP-1000确实于2005年12月就已经获得NRC批准。然而标准化真正的核心在于,可以量产模块并在现场组装。
  塞伦伯格表示,问题就在于但AP-1000创新后,没有实现最核心的标准化,在基础建设和模块制造中都存在显着的延迟。
  标准化的力量:小国也能领先
  塞伦伯格指出,韩国的标准设计,工厂的标准建设,标准操作和标准规范,是其核电工业在全球占据一席之地。韩国的核电站可说是即插即用的。
  研究表明,标准化设计,一站多个反应堆,和垂直一体化的建设,是在法国和韩国建造核电站成本低廉的关键。
  而创新设计,会中断学习曲线和持续改进的过程。
  标准化对于核工业极其重要,塞伦伯格指出因为许多人和机构,包括设计者,建设者和许多分包商以及监管者需要同步工作。任何人的生疏都可以减慢进程。
  而实现有效标准化,需要重复。因为建造核电站需要平均2到10年时间,这意味着高级建筑经理在退休前也只有有限的建设经验。
  从1980年到今天,核电厂效率的提升来自两个领域:第一,操作员如何重燃反应堆的改进,以及保持工厂和他们的工人安全;第二,通过功率提升增加发电量。
  塞伦伯格指出,两个领域的进步都需要大大改进培训系统和行业合作。而所谓的“软”因素,如安全文化,定期培训和不断重写程序手册,被证明是至关重要的。从那时起,美国核电厂的运行时间从50%上升到92%。
  但AP-1000是一个激进的创新,是基于一个没有实践的非能动先进压水堆AP-600技术发展而来。
  这很常见。每个销售创新设计的人都承诺,他们的设计将胜利于所有其他人,并成为行业标准。几年后,一般总有有更好的设计出售。
  尝试核心性质的突破,有时适用于低前期成本的行业,如互联网公司。
  但当涉及到核工业,是致命的。
  (华尔街见闻)
    2006年花费54亿美元收购核电技术企业西屋公司,可以说是东芝如今巨额亏损、断臂求生的导火索。
  作为一家拥有142年历史和19万名员工的日本名门企业,东芝正面临着一浪接一浪的危机,陷在警报长鸣的困局里。
  2月14日,东芝宣布原计划当日发布的2016年前三财季财报将推迟一个月;随后董事长志贺重范辞职,东芝当日股价一度大跌9%;近期又宣布将剥离赚钱的半导体芯片业务,出售最高三成的股票缓解财务危机,富士康、西部数据、SK海力士等企业蜂拥而上,参与竞购。
  日企转型的遗留坑位
  东芝的断臂求生,实际也是对日本电子企业从B2C逐渐向B2B转型趋势的迎合。
  例如松下从家电扩展至汽车电子、住宅能源、商务解决方案;佳能将转向健康医疗、机器人、智能住宅、汽车、食品、水、空气安全领域和教育产业;索尼复兴电子业务的计划遭遇挫折,电子领域今后将强化手机摄像头等核心部件。
  与此同时,在全球彩电、手机、冰箱、洗衣机和空调行业的排行榜上,日本企业已经不再名列前茅。
  韩国企业狂飙突进,三星、LG是全球最大的彩电供应商;中国企业也不断追赶,格力、海尔已分别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家用空调和冰箱冷柜供应商,TCL、海信以及华为则在分别冲击全球彩电和手机的前三强。
  日本原有产业体系受到国内老龄化和国外低成本的冲击,在人们眼中“失去的二十年”,即日本经济长期停滞的时间里,日本的创新方向发生了巨大变化。
  面对困境,日本一些电子行业开始“脱家电化”,向企业服务转型;二是走高端家电路线;三是专注核心零部件的生产开发。日立、松下积极转型,实现业绩V形反转,而改革不力的东芝、夏普则深陷巨亏。
  转型成功者如日立制作放弃电视和电脑业务,将重点转向基础设施等面向企业的业务,其2015年业绩创下新高,高性能材料、通信业务成为主要利润来源;松下公司将裁员后多出的资金投入到汽车和住宅等成长性领域,利润占到公司整体收益的50%;村田电子等日本零部件企业通过与美中韩等国厂商紧密合作、联合创新而异军突起。
  而东芝对核电业务的战略误判——先后巨资收购核电公司,导致研发投入不足、技术进步受阻,并染指会计操纵,结果惨不忍睹。东芝前社长室町坦承,因为走向了利益至上主义,结构改革严重滞后。
  去年8月,富士康斥资约37亿美元,收购了夏普公司2/3股权,并将盈利视为夏普的第一原则。几天前,夏普公布2016年四季度财报,实现了42亿日元的盈利,这也是夏普从2014年7月起第一次实现的季度盈利,如今富士康也瞄准了东芝计划出售的半导体芯片业务。
  富士康的一系列海外资本收购,表明了其进行业务转型的决心。毕竟依托苹果业务做代工,已不再是健康可持续的发展模式,缺乏自主品牌、缺乏核心科技、不能满足用户需求等,都成为企业发展的绊脚石。
  东芝的没落、富士康的逆势扩张,表明全球消费电子产业的重心正在快速从过去的“日韩”转向“中韩”。但是中国企业到底如何把握这一时代变革的机会,却要面临不少的挑战。
  纠葛与参照
  过去两年,中国在多个领域出现“去IOE化”潮流,反映了中国科技产业日益自助的趋势,但这不可能完全彻底。中国在核心的半导体领域,无论是材料、设备,设计、制造及封装方面,与海外主流企业依然有巨大的差距。
  当我们不断看到国内企业持续发出全球产业并购的声音时,这一话题反映的真实面却是,我们无论在PC级通用处理器、移动处理器核心架构还是存储芯片领域,都没有真正的话语权。半导体代工制造环节,过去一年工艺声量提升,虽有自我努力,但也有美国巨头的技术转移与订单释放效应。
  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应该从东芝以及诸多日本企业的转型中看到产业演进的规律、风险与机遇。东芝整个集团确实经历着很大的被动,它的多条消费类产品线,都在遭遇中国企业的冲击,甚至开始明显出现缩减动向。
  这个趋势确实部分反映了中国产业的进步与冲击力,但也要看到,这种消费类业务,已经日益像是一片红海。未来两到三年,中国企业可能面临类似东芝们的遭遇。
  这一征兆其实已经出现。联想集团出现六年来首度亏损,这绝非偶然。它是PC产业的一段悲情,虽不会消失,但已经很难成为增量多大的领域。
  据长期旅居日本的知乎网友介绍,对大多数“一般日本人”来说,四平八稳过一辈子比起充满未知的“冒险”要有魅力得多。也许这正是大量百年企业存在于日本的原因。而近年来日本经济的长期不景气则加剧了日本人这一选择的倾向。追求稳定的人逐年增加,这与中国的“画风”截然不同。
  被贴有强烈商业符号的日本知名艺术家村上隆曾感叹:“日本这个国家什么都有,要什么东西就有什么东西,唯独没有希望。”与之相比,国内连猪都有上天的希望,但遗憾的是,很多相较来说“年纪轻轻”的90年代兴建的工业厂房,现在却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E企咖,微信公众号:e-qika,文/lesly)